GYX小朋友,我的乖女儿,今天是你离开妈妈的第15天了。
从一开始的以泪洗面,到现在的午夜梦回,从5月中得知你来了,到9月底送你走,这几个月,是过往30年人生中,最长的梦。
一直盼望你是个女儿,当你真的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妈妈不敢看,坚持把爸爸的脸掰向我也不让他看,然后听护士宣布说:女儿哦。。。
GYX小朋友,我的囡囡,妈妈会养好身体,等你早日回来。爸爸妈妈会用自己的一生宠爱你。我们的缘分未尽,请你,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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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孕期都很顺利,除了初期一个多月的孕吐,坚持上班到3个半月,因为公司有装修计划,便请了假在家办公。直到失去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敢生病,不敢感冒,双方无家族史,头胎,无不良生活习惯。我愿意和老公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可是至少告诉我,到底错在哪里?。。。
大排畸前,轻松过了唐氏和其他检查,甲状腺的TSH有点小问题,和其他大多数准妈妈不同,我是略低于标准,对宝宝无碍,原本打算过了大排就去复查。
大排前一周其实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怀了双胎,医生说有一个心脏不好,醒过来舒口气。。。还好是梦。现在回忆,真的是梦永远不要醒来,也不赖。梦里至少我没有失去她。
那天天气不错,提前准备了巧克力,去CFY对面买了传说中的大排神器,不好吃,为了一次过,忍了。快轮到我的时候就开始到处走动,希望到时候宝宝配合动得欢快些。一次没过,医生说,宝宝趴着,还有个心脏没看清楚,你出去走走再来吧。心里叹气还是没好运到一次过,那就争取2次吧。出门去再爬了楼,听群里妈妈建议找地方左趴,满怀信心,第2次加油!然而噩梦来临了。。。
医生说,你这个宝宝心脏有点问题,你等下去预约个心超确诊下,当下在B超床上心里一惊,还算冷静,心里想着可能是论坛上看到的有强光点之类,那些后期都是会长好的,不必担心。我一边用草纸擦着肚皮一边看医生在电脑上记录,并不是强光点之类的措辞,开始紧张。。。临出门医生多说了句:你马上就去约哦,这个我觉得还是满。。。她纠结着语句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我知道多问无意义,就拿着报告出来了。出门后老公第一时间站起来问我,怎么样?我闷闷回答他,还需要再去做个心超,说心脏有点问题。检查前和我一样自信满满的老公也很意外,但是没有再多问,陪着我,去了产科。在产科门口排队的时候开始百度,按照B超报告上说的:右心室增大,肺动脉略宽。看到有的说B超误差,有的说胎儿本身右心就占优势,稍稍放了心。进产科,医生说约特需心超,问她,可以今天做吗?答;特需都是主任,要另外约时间。再次闷闷出来,去CFY2楼,楼梯走到一半,想起来太慌乱,B超报告没有拍照,再次回去和产科医生商量,能否大卡还我让我拍照,想着回去可以再查些资料,被拒绝:报告上都是固定格式,你还是等心超报告吧。我懊恼,心里素质太差,这么重要的步骤居然忘记,好在老公安慰我:没事,其他我都看过了,就是“右心室增大,肺动脉略宽”。2楼的红马甲护士是当天唯一安慰了我们的人:“因为现在看主任特需都满了,等下周一上班看哪天可以插吧,会尽早给你做的,这个心超复查每个礼拜都会有,你们也先别太担心了。等报告出来再说。”带着这样的安慰和老公走出CFY,连叫Uber的力气也没有了,在门口拦了车,车上开始哭起来。。。
怪自己记性太好,老公一直夸我记性好,这真不是优点,过去15天,护士医生表情传递出来的同情,都透露出同一个信息,而我们也在之后的1个月内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医院回来后的周末过得很不好,公婆在的时候不敢哭,但老公知道我的手机,IPAD,电脑都在不停百度着相同的句子:右心室增大,肺动脉略增宽。老公还是自信满满:没事的,我看到人家都是23周以后再去看了,你21周都没到吧,肯定没发育好。我的基因这么健康,不可能有事。我心里少许安慰些。CFY的电话果然周一一早就打来了,约在中秋后第一个工作日,我本来计划直接去儿童医学中心的,考虑到想让宝宝再多长一个礼拜,于是耐心等周日9月18号,心里想着2天后就是我们结婚纪念日,这么好的日子,老天会善待我的。老公说,检查好就带你去买苹果7吃大餐,给你压惊。
看完特需周主任,报告由原来的右心室增大肺动脉稍增宽变成了“肺动脉瓣狭窄,重度返流”她大致解释了下:就是右心室那里应该有个缺口,太小,血出不去" 天真的我又稍微心安了下:人家室缺房缺都能长好,而我是缺口太小,应该没事吧。老公问:那要紧么?周主任说:我是心超医生不是心脏科医生,你们去找心脏科医生吧。再次去产科,那个种了假睫毛的医生真好看,表情也是真的同情:那你这个宝宝不太好了,和平国际妇幼你知道的吧?我点头,你去那里看一下,我问:上海最好的心超不是儿童医学中心么?她说是,当然,那里最权威,你去咨询一下,看看生下来术后是否效果好,然后做决定是继续妊娠还是。。。末了她翻翻我的大卡:你孕周也不小了。。。尽快去吧。
下午和老公直冲儿童医学中心,现在之前的没发育好,时间没到的侥幸已经不存在,我们去寻找最后的可能。在此要谢谢篱笆上某个也有不幸遭遇的ZMM,是你的信息让我在慌乱的时刻有了指路明灯,少走了弯路,节约了很多时间,尽管结果并不好。帖子发表在这里,除了给自己的心路历程留下印记,纪念我未出世的女儿,也想给同样遭遇的姐妹些信息:儿童医院中心3楼可以约外宾特诊,她们称孕超,别去1楼前台问,看其他帖子前台会拒绝,说只给有身份证的新生儿看,3楼特诊挂号费700,我们成功约到了第2天下午。不然每天只有5个名额,要排队2个月。2个月对于我当时来说是何等心焦。只当花钱买希望了。
约到的是张玉奇医生,好大夫网上很好的医生,我心里觉得是幸运,好大夫下面的评论都说,他给了很多患者希望。包括那天领我们过去的护工阿姨都说:其他地方看不好的,我们这里都没什么,我们看的清楚。然而最终,我和老公还是被小概率打败了。
出发前和我老公查了很多关于肺动脉瓣狭窄的资料,轻度无碍,中度和重度生下来需手术,效果很好,和正常人无异。我们商量好,3岁前就帮宝宝把手术解决,这样不影响他以后上体育课。带着这样满满的自信,我们去见了张玉奇医生。过程不再赘述,只记得张医生对我们说了总结的3句话:1,这心脏确实不好,2,生下来肯定要手术,3手术效果怎么样,手术效果不好。听到这最后一句,我闭了闭眼睛,老公不停搂着我,拍我的背。我们一步步坚持努力到现在,从最初的右心室增大,肺动脉增宽,到后来的肺动脉瓣狭窄,重度返流,到权威诊断的肺动脉瓣缺如,我们想寻找希望的可能,却一次又一次被打到深渊。
我心里已有了决定,人到绝望,反而没有眼泪,我冷静让医生帮我把核磁共振的单子开好,我说我们回去考虑下,如果需要做,下次会直接去付钱。走出诊室,老公搂着我: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担心你身体,其他都不重要,日子两个人也可以过,丁克又怎样。我泪如雨下。我一路在车上没有说话,好姐妹要了报告去找相熟的医生,也发来相同的信息:其实这类问题2维就能看出来了,3维4维只不过更清楚些,考虑到此类先心后续的治疗复杂和庞大的手术费用,不建议留。
做了决定,为了我的身体,就打算立刻行动,我跟老公说,我是个自私的妈妈,决定放弃了就开始逃避,不愿意再和宝宝多交流,在大排完等待复查的一周里,我坚持睡前让老公和宝宝对话:你快点长好哦,宝宝最听话了。可是儿童医学中心出来后,我刻意不再提醒老公,甚至入院前想过让老公过来再摸摸肚子和宝宝道别,终觉得太残忍,从恋爱到结婚的2年时间内,也唯独这段时间看到过他的眼泪,我心疼宝宝的同时也心疼他。哭到撕心裂肺的时候,感受到他抱着我,眼泪留到我颈脖里,这种感觉,No next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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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群里的妈妈事先给我找了帖子,谢谢小叶子,她说一样要面对的,即使很残忍,建议我多了解细节,这样才知道怎么面对。冰冷的手术室里,医生照例询问病情:有家族史么?怀孕期间生病吃过药么?都被我否认后,她也无话可说,只安慰我:她有个闺蜜一样的情况,也引掉了,先心其他还好,肺动脉瓣缺如就真的算了吧。之后B超定位,铅笔头粗的针下去,破入子宫的时候我叫起来,护士按住我安慰,就这一下有点疼。我心里想着,这点疼算什么呢,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宝宝再见了,闭着眼我忍不住又开始抽泣,医生护士安慰我,说还年轻,还有机会。我不敢看B超屏幕,宝宝,原谅妈妈,真的没办法亲眼看到你结束生命。。。之后钻牛角尖时我会问老公:我算不算杀人凶手。。。
回到病房后按医嘱服了药,胎动仍有。静静等待宫缩的到来,第2天一早8点略微见红,略微姨妈疼,去跟医生要了剩下的药,她听说我已有见红,安慰我,说明后续会顺利。早上10点姨妈疼开始加剧,仍可忍受。下午1点,开始需要找寻舒服的姿势来缓解疼痛。一直没有喊医生,因为从帖子上了解到一分钟一次时才差不多可以进产房。2点时,痛感再次加剧开始忍不住哼出声,自己无法再计算时间,痛感来袭抓住老公的手,请他开始帮我算间隔时间。从5分钟到3分钟,到终于把医生请来的间隔一分钟,我已无法顾及到是否会影响隔壁床休息,直接抱着老公哭了。内检后听护士说,拿个轮椅来,我心里知道,终于要进产房了。护士动作很快,一路把我推进电梯,不停安慰我,宝宝帮忙的哦,人家要痛到第2天早上了。我听了心里更难过。被推进分娩室的时候我已失去理智开始揪自己的头发,只听护士问:要家属陪吗?要要要,要付费的哦,付付付!从躺椅到产床的过程中,疼痛加剧,羊水破了,之后疼痛减轻。护士过来内检带给我一个不好的消息,有的胎儿会随着羊水留出来,我没有,因为羊水破了,宫颈回缩,刚进来的3公分,回到现在的1点几公分。她再问我:要老公陪吗?我当下痛感减轻少许恢复了理智:看帖子,引产的话一般进产房半小时即可分娩出来,我会避免让自己看到,他进来怎么避呢?可是护士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认输了:如果不要,你要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哦。你没这么快的,因为宫颈回缩了。我要老公!这个决定,最后看到他蹲在地上哭的时候,我后悔过,可我最终在产房里待了2个小时,没有他,我无法想象,听着隔壁产妇的撕心裂肺和导乐加油的声音,最后会新生儿的哭声。而我的房间,除了我,只有他,医生说我不需要导乐,痛感来临时用力即可,感觉下面有东西出来了再按铃。如此无助奔溃的情况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需要老公待在身边。后续不再赘述,护士宣布是女儿,整理的时候,老公看了一眼,闭眼,哭了。我们的女儿小小的身体被放进黄色的塑料袋放在房间里离我不近的称上,没有人告诉我,重多少,身长多少。我很想看,不敢看,甚至阻止老公往那个方向张望。最后,在被推出分娩室时,隔壁恰好传来新生儿的哭声,这一刻,我永生难忘。
回到病房,在被叮嘱吃些东西后我就下床走动了,回奶问题因为提前吃了麦芽水到今天胸部偶尔的刺痛我自己怀疑是小叶增生一直没有出现涨奶的情况,猜想已解决。清宫手术后到今天恶露仍有少许,等后天的复查。身体上的痛苦总会过去,可是心里上需要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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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为了陪我检查,老公已用完了所有的假期,不再方便陪我在家里呆着,他担心我的情绪状态,常在我发呆的时候打断我,留意观察我是否又哭了,情绪好时会像没事人似的和公婆父母聊聊,更多的时候就是发呆,流泪,做梦,发呆,被老公打断,在他臂弯里流泪。闺蜜安慰我,宝宝是认妈妈的,会换一个健康的身体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心里很急切想尽快再怀上孩子结束现在偶尔清醒偶然失落偶尔钻牛角尖的日子,可是至少要半年。GYX小朋友,妈妈会养好身体,愿你早日回答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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