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来了,一转眼孩子已经半岁了,怀孕分娩好像还在昨天,写下这篇文章,送给我最亲爱的姑娘。祝福所有的宝宝健康,快乐。;-)
你降生那日仿佛还在昨天,从我身体里娩出的瞬间——你紫而小的身体,你一头浓密湿润的胎发,你张开的双臂,你的啼哭,还有而后你安静平和注视着我的眼睛。
好奇怪,所思所想所念所忆,全是那天你带给我新奇而神秘的感觉,而非分娩时犹如炼狱般的苦痛——那大概就是“初为人母”的感受,一个全新的身份在我眼前豁然打开,前程无知却充满忐忑的欣喜。当护士推你走进病房,把小小的你放在我的胸膛上,你又快又准,张嘴叼住了乳头开始吸吮,与生俱来的本事让我好不惊奇。有些手足无措的我,紧紧抱着你,嗅到你身体上残留的胎膜的气味——好奇怪,你从我身体里来,带着我身体内部的气味,而彼时彼刻我却坚信那是属于你的印记,这奇妙的气味又独特又神秘,将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是的,你是我的,在昨日、今天和未来,我们都是一个紧密联合的整体。
《圣经》中描绘女人是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而今我却愈发觉得这句话符合天下所有的母亲与孩子,生命的萌芽与成长如此神奇,孕育是一种能力,衍生出一份天下任谁都无法匹敌的血肉之爱。
以前看到朋友记录孩子的成长,小到每天排便的事情都细细记录,那时总觉得不可思议啼笑皆非。而今终于明白,所谓“看着你一点点成长”这短短一句话的含义,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堆砌起来的细微点滴。
你降临之初,眼神纯粹而无知,仿佛世上万般喜怒哀乐都和你毫无关系,你瞳孔里映着我的瞳孔,手心里只懂攥着我的手指,就算你眼前摆尽山珍海味,金玉良材,也引不起你半点注意——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如此干净而纯粹的小生命,只要一对乳房就可以满足,真是不可思议;时间流逝,慢慢的你开始有了灵动的眼神,有了喜悦和难过的表情,有了更加熟练和准确的动作姿态,有了和人的互动和交流。翻开过去的照片,混沌之初的小生命,正在以令人惊叹的能力,一点点在这陌生世界里摸索感受,学习如何生存,真是让已是成人的我们惭愧和惊讶。
你第一次微笑,第一次长久注视我,第一次颤巍巍地抬起脑袋,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吃手,第一次抓物,第一次坐立……你吃完奶偎在怀中睡着的样子,你睡觉时温柔松懈的掌心,你学习抬头时努力保持脖子平衡的憨态,你学翻身时拼命挥舞着的小胳膊小腿儿,你伸出双手要”抱抱“的表情,你逛超市时好奇专注的神情,你啃不到牙胶快要瘪嘴哭的样子,你第一口辅食入嘴的怪异样子……翻开过去的照片,你成长的每一个点滴我都记忆犹新。闭上眼,你的笑容,你的神态,你嘴角的弧度和挥舞着小手小脚的可爱模样儿,我不用刻意思考都能清晰记起。
还记得你两个半月时,我带着你坐飞机从南方到北方过冬,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带着你远行,在出发之前我诸多忐忑不安,怕人太多空气太污浊,怕高空的气压伤到你的耳膜,怕南北跨越温差太大冻坏你…… 我用背巾裹着你,通过安检和送行的家人告别,然而那长长的一千六百公里,你只是安静的躺在我的怀里熟睡,醒来见我就漾着笑意。
记起你第一次在山西的“黄昏闹”,谁都哄不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紧紧抱着你,轻声哼唱,用乳房安抚你,抱着你摇摇晃晃走来走去,你慢慢平静,在我怀里熟睡,我怕你醒来,就那样抱着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个多小时也不觉得累。还好,只持续了短短两三天,你再没有那样撕心裂肺的哭过。
三个月后,你的姥姥回昌,我一个人带你,每天吃喝拉撒睡都是我一人操行——独自带你出门散步,独自给你洗澡,独自扛着近三十斤的推车下楼,独自带你去打疫苗……你很乖,大部分时间吃吃睡睡笑笑,几乎从来不让我操心。六个月以来,你没有生过一次病,很少哭闹,早早就开始睡整觉,见人就笑,所以一个人带你,似乎也不那么辛苦。每次在小区里散步,遇见的阿姨奶奶们知道我是一个人带你时都有些惊讶,可我想说: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感谢你,在这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坚强,充满力量。只要我在,风雨淋不到你,病痛催不倒你,别人伤害不了你。是你赋予了我神奇的勇气,让我甘愿以薄弱之躯,守护你纯净的生命。
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勇敢“的小孩。打疫苗时,你疼得瘪嘴想哭,我温柔地看着你说:没事,如果很疼就哭出来,没有关系,妈妈在时你不需要那么勇敢坚强。而你只是噙着泪,轻轻哼了一声就安然入睡,我安静的表情很快让你平和。宝贝儿,尽管如此,我依然希望在未来的路上,你不用刻意地表现那么“勇敢坚强”,你委屈了,你疼了,尽管放声哭泣就好,你本是婴孩,柔软的心化解不了太多成人的艰难,我希望自己是一个你能随时依靠、随时取暖的人,我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亲吻永不吝啬,你的柔软我尽收囊中,不会批评你脆弱无力。身在世上,父母是唯一血脉相连手足连心的人,你的软弱如不能向我倾倒,何处容你?
我也不希望你是一个很“乖”的小孩,我不会阻止未来你玩泥巴弄到一身脏污,不介意你玩到天黑也不想回家,也不需要你要多卖力地在成人面前表演唱歌跳舞以获表扬……你的童年太短暂,我不想用任何一个成人标榜的“乖巧”、“懂事”、“听话”来定义你的世界,我有大把的时间,一起陪你疯,陪你闹,陪你感触认识世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沙一石,有足够的精力和你一起见识白昼的明亮温暖,夜晚的清冷阒寂,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塑造”你的那一个人,我未经你的允许擅自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你的生命自有成长,自成一树,父母的职责是“陪伴”,是“共同进步”,而非塑造。
作为母亲,我尝试这个角色短短六月,而今后这个称谓将陪伴我终身到老,感谢你在冥冥之中选择我作为你的母亲,命运是一条脐带将我们紧密相扣,而我不想仅仅成为你的母亲,我希望自己是你的伙伴,你的战友,你的老师,你的闺中密友,甚至,是你的学生。
感谢你的努力与坚强,让我对生命敬畏;感谢你的纯粹和无畏,让我再次认识自己;感谢你对我无条件的信任和爱,让我对自身价值有了全新的了解。最重要的是,感谢你让我成为母亲,因为你让我了解到,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爱可以毫无顾虑,心无芥蒂,信马由缰。你让我的生命更加完整,让我对自身命运与责任的肃然敬重,让我体会到灵魂的重量,更让我体会到生命层叠绽放与生生不息的魅力与神秘,这是我过去的二十七年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体验,而今,我拥有这种体验,深觉是生命中最大的自由,作为母亲,我感谢你给我这种自由。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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