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离殇,几度春踏,笙笙羌笛吹落清明雨。
印象中像是没有一个清明不下雨的,以前不怎么觉得,自姥姥离开后每逢清明就会暗自感伤。依然记得姥姥走的那天,雨后,满地潮湿。挂完姐姐电话哆哆嗦嗦打给爸爸,随着音乐声声响起心里默念,没事的没事的……直到昏昏噩噩到家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失声痛哭,他在外面拍门问我要不要买机票回去,才明白姥姥真的离我远去了。 小姨说姥姥走的很安详,没有受一点痛苦。妈妈说她原谅不了自己,上午还看姥姥安稳吃饭,谁知晚上就病了。我……做过什么?妈妈,大姨小姨这些年轮换照顾姥姥,我口口声声说最爱姥姥,可我做过什么?高二时节省几块零用钱给姥姥买了一双凉鞋,直到她走都保存的好好的,夏天穿着,冬天洗好走哪带哪,还不时念叨是我给她买的。可我,仅仅做过这个。
有年冬天全家一起去看姥姥,走到看到姥姥满脸伤疤(不小心摔跤了),我扑上去和姥姥抱头痛哭,被舅舅拉开,妈妈开口问姥姥我是谁,已认不清舅舅和妈妈小姨她们的姥姥,看着我依旧泪流满面,“这不是俺燕嘛。”说着又委屈的哭,“燕,看看恁姥老啦,看不清路,脸都摔成这样了。”我搂着姥姥跟她一起哭,直到妈妈又拉开我们,“好不容易来看看姥姥,哭什么,净让恁姥挂扯你。”
姥姥不爱说话,我话更少。跟她在一起我最喜欢的就是靠着她,摸摸她的手,姥姥手指细长,指甲也细长很好看。我摸摸她的指甲,轻轻捏着她手背青筋纹路一路到胳膊上,再把头靠上去。或者抬头看她的脸,姥姥左边脸颊有块“老人斑”长着长着就会凸起,不注意看就像厚厚的伤疤要好了一样,我用手去摸,问她,“疼吗?”姥姥摇头,“不疼。”然后自己也摸摸。我顺着摸“老人斑”时也会摸摸她的脸,姥姥年轻时肯定是个大美人,老了还这么漂亮呢!
姥姥很忙,儿时的记忆多是跟她捡麦穗拾棉花镏花生或是她在田间帮舅家干活我在地头独自玩耍度过的。我也挺“忙”的,跟着小伙伴春天挖野菜割猪草(尽管姥姥家不养猪),秋天拿个麻袋拣树叶(姥姥家也不喂羊),姥姥还是会把我挖的“菜”割的草捡的树叶分类晾晒,干后烧地锅用呀!一次不知为何跟小伙伴玩时动手打架,拿起手里的小铲子伤了小伙伴的头,她妈妈“气急败坏”的拿个砖头“装模作样”的要砸了姥姥家的锅出气,吓得我直往姥姥怀里钻,关上厨房门留条缝看着不让她们进来。
姥姥床头墙上有颗钉子,钉子上面挂着一个红方格布袋,袋子里装着红枣冰糖瓜子等等好多好吃的,想吃的时候我得拿个小板凳爬到床上站起来踮起脚尖伸手往里掏。紧挨姥姥床边是个土坯垒的麦囤,下面是一袋袋麦子上面有麦糠盖着,麦囤角落里有姥姥给我捂的柿子,生柿子摘下来捂到麦糠下面,几天就熟透可以吃了,馋嘴的我每年都会拉着姥姥去柿园摘些生柿子捂熟了吃,比柿子熟透时好吃,姐姐弟弟来看我了也不给吃(当然是不记得给不给了)。
奶奶去世时我曾想这么好的老太太竟然离我走了,有一天姥姥走了我会怎样?痛哭流涕?死去活来?除了在卫生间哭了一场什么都没有,日子还得过,所以我不孝。给爸爸打电话时爸爸说正想给我打过来,问我手里是否有钱,姥姥后事舅舅手头不宽裕,我说有的有的,爸爸说用的不多,先垫着,等亲朋附礼时钱就会提出来。我说不用了,权当我给姥姥的吧。爸爸说这个有你妈你舅你姨他们呢,还用不到你来出钱。啪、啪!好吧,确实,他们才是姥姥儿女。我,生前没有尽孝,生后孝确无用。
翻看老照片时看到姥姥,仍会不自觉的抚摸她的脸,泪流满面,喃喃低唤:“姥,姥~”,伊人已逝,唯念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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