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面无表情,道:“剑仙,称号不错,但国难当头之际,男儿却不投身沙场,真是枉费了一身的实力。” 苏烈含笑:“志不同吧,那家伙无拘无束自在惯了,要他投军,难。” 木兰偏过头来问道:“听你这口气,你像是与他相识一般啊。” 苏烈点头,道:“曾经还是一名学士的时候,就与那高傲的家伙相识了。” 木兰转过身来,正视苏烈布满刀疤,黝黑粗矿的脸庞,突然问道:“我听闻,你曾经也是玉树临风,英姿潇洒的俊美青年,为何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上次受陛下之命调查长城,在那个时候遇见你,匆匆相识又匆匆离别,还从未细细去了解过你,能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木兰的问话让苏烈那含笑的嘴角缓缓收了回去,沉默浮上脸颊,慢慢的陷入了回忆。 许久,一抹满含苍凉之感的笑容浮现出来。 开口说道:“哎 ,也许下一场战斗,我们之间的一位便有可能永远离去了。既然将军想听,那我便趁着这难得的安静,说一说我的故事吧,这样也好,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也请将军劳人为我立个传,让后人知道我为所爱的帝国付出过,呵呵。” 木兰不语,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位透露着苍凉之感的男人,等待着他述说他的故事。 苏烈稍稍整理了下思绪,开口道 “正如将军所言,曾几何时我便与那李白相识,结交。那个时候我也如同他那样,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饱学之士,那时候我也谈得上玉树临风,英姿飒爽,也曾是许多美丽女子眼中倾慕的对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巨变。我的家乡在这个帝国的边境地带,父母憨厚务农,勤勤恳恳的劳动供我读书识字,望我有朝一日能入朝为官,光宗耀祖。而我也没有辜负二老所望,成功中举。当我带着中举的骄傲和对二老的交代回到故乡时,却发现那个我最为熟悉的地方早已成为一片废墟。敌军攻破了防线,铁骑踏平了我的故乡,双亲也惨死在冰冷的大刀下。那一刻,我怀着的所有希望、骄傲瞬间破灭,我的世界也跟着黑暗了下来。我不知道我在那片废墟里跪了多久,多久,直到我陷入昏迷,失去知觉。” “当我从梦中惊醒后,我发现我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我被一位老人所救,他将我带进了廖无人烟的深山中。在经过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颓废后,我终于找回了勇气,选择重新站了起来。而那救我的老人也成了我的老师,在他细心的教导下,我继承了他的全部武艺,开始踏上了修炼路途。也从那一刻起,我那入朝为官,一心学识天下的理想也随之泯灭。毫不犹豫的纵身沙场,保卫家国的信念在心里扎了根,因为不想再有同胞像我那样去承受那种痛苦。” “就此,腰间长剑被我决然丢弃,将重达千斤的铁柱扛在了肩上。因为我需要锻炼出强健的体魄,我需要强大的力量,这代价便是那清秀俊俏的模样离我越来越远,直到现在毫无痕迹,曾经握笔的手如今也生满了老茧。” 回忆到这里,苏烈眼角也有些湿润,悲凉之意在这位军中男子汉身上彻底流露了出来。 木兰动容,声音带了一分歉意说到:“对不起,我身为国将,却没能保住你的家园。” 苏烈轻轻擦拭眼角,摇头道:“将军何出此言,我从未怪罪怨恨过任何人。您是大唐的传奇,人民的依靠,您已经很努力的守护住了大唐万千子民了,不该向我道歉。我知道这就是战争,后来当我手刃了当初毁我家园的敌军后,我发现,其实我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恨他们,那时在我心里的唯一念头就是,这就是战争,很残酷,也很残忍。这些年我也像当初毁我家园的敌军那样,毁了很多人的家园,我无法评判这些是对是错,或许战争根本就没有对错,只有强弱而已。” 木兰点头,对面前的这位男人又高看了许多。 短暂的停顿,苏烈又接着说:“再后来,我奉命前来守卫长城,而陛下也将我提拔到将军之职,统领着一方兵士,那个时候我们也被世人称之为长城守卫军。来到长城后,太大的战事从未发生过,但小范围的战事还是时常发生。那时没有魔种,而我也有些不忍在见人阵亡死去。我便主张和平,向塞外的他国将领提议放下干戈,相互发展。也许被我的诚意所打动,对方也欣然接受。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长城都充满了和平、安详。但国有奸臣,军有庸将。朝中奸臣设计于我,监军贪图功利,胡乱指挥,最后铸成大错。两军诚信轰然坍塌,塞外又一次陷入战争,一场只能用鲜血才能平复的战争。而我也在那场战争中差点丧命,被一群流民所救。” “当我醒来,被流民问起我是不是长城守卫军的时候,我竟然不敢承认,竟然不敢去承认那让人自豪的称号。我辜负了信任,也辜负了和平的期望,让两军陷入了万劫不复,我不配称为长城守卫军,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 “每一刻都想要赎罪,哪怕是用生命。但就是没有了勇气。” “再后来就遇见了奉命前来调查长城事件的将军您。您当时问我,是不是长城守卫军。我回答您,我没有资格。但您却说,那不更应该像个守卫军的样子,堂堂正正担起该有的责任吗。” “当时您这话直击了我的心灵,那沉睡了许久许久的勇气也开始慢慢复苏。我终于又一次站在了长城之上。” “后来事情水落石出后,陛下再一次封我为将,前去守护南方防线。” 木兰也从回忆中醒来,轻声问道:“你怪过陛下吗?” 苏烈摇头:“没有,我只怪当时我没能守护住那份诚信,那份和平。” 木兰欣慰点头,看着苏烈放在一旁的铁柱,开口问道:“如今的铁柱有多重了?” “三千斤了吧。”苏烈想也没想道。 “扛着不累吗?”木兰问道。 “累,很累,但自从魔道族和如今的魔种出现,我肩上的铁柱武器每一天都在增加重量,好几次都差点扛不住了,但想到国中的千万子民在心中的重量,与之相比,又坚持抗了下来。您说陛下封您为主帅,您的肩上像是抗了大山,踹不过气。现在我也说,陛下封我为左将军,我便是您的左肩,您扛着山,我也跟着您扛着山,也跟着您一样,扛着背后的千万子民大唐江山。太多次我都想放下肩上的铁柱,让自己放松休息一下,但只要想到魔种的强大,心里便容不得我放下这肩上铁柱,它不只是我战斗的武器,炼体的工具,更是能助我守护大唐,守护长城的筹码,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充满责任和男子气魄的话在这安静的长城上久久不散,映入人心。 木兰点头,将目光再次移向远方,道:“一起努力吧,有你在这里,我安心了许多。” 二人沉默了下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披上银杉的大漠黄沙,不再说话。 许久...许久... 木兰才张口说道:“还不休息吗?” 苏烈手掌撑在城墙上,头也不回道:“我在看会儿吧,守约那家伙也都还在瞭望台上观察着魔种的动静呢。” 闻言,木兰一愣,问道:“守约将军也没睡下?” “嗯,那家伙天刚黑就上去瞭望台了,现在还在那上面呢。” 木兰将目光向着瞭望台望去,低声问道:“这么些年,还是没有玄策的消息吗?” 苏烈无奈摇头,叹道:“没有,不管是这北方还是南方都没能得到一点关于玄策的消息。” 花木兰停顿了一会,便缓缓迈开步伐向着瞭望台慢慢走去。 “我去看看他,苏将军早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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