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首个经过基因编辑技术改造的宝宝在中国诞生的新闻刚爆出,媒体就迎来了一片铺天盖地的喧嚣声,质疑、反思、畅想,各种言论都有。
现在抛开这些,让我们来看看《自然》杂志从另一个角度对这一技术所作的反思,这也许能帮父母解开疑团,我们是否应该编辑孩子的基因,基因编辑技术又有哪些风险?
你会去编辑孩子的基因吗?
鲁西·魏斯是个9岁的女孩,篮球场上,即使局面艰难她也没有放弃。在场外休息的她说服教练让她重回比赛。她很快得了两分,使她的球队处于领先地位。最终,鲁西赢得了本赛季的第一场胜利。一对来自对方球队的家长甚至过来祝贺鲁西,她已经拿到了全队的13分:“哇,她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告诉鲁西的妈妈和爸爸。
让鲁西的表现显得更非凡的是她的DNA。因为她的一个基因编码错误,出生不久的她便患了白化病:她体内的黑色素水平很低,因此她的皮肤和头发都非常白皙,她的视力也比普通人差十倍,但经过多次艰苦练习后,现在她能很好地分辨篮筐和队友们的传球。
2016年1月,鲁西的父亲问她,是否希望他们在她出生前就纠正了导致她视力差的基因。鲁西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父亲接着又问,以后会考虑编辑自己未来孩子的基因,帮助他们提高视力吗?这一次,鲁西仍然眼都不眨地回答,“不会”。
这个答案让她的父亲,同时也是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医生兼科学家伊斯·魏斯陷入了沉思。魏斯非常清楚基因编辑技术的快速发展,这些技术理论上可以防止儿童出生时患有某种致命的疾病。
他相信,如果他可以选择在鲁西出生前从她的基因中剔除致病基因,他和妻子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但现在他认为,这可能是个错误,这样做可能会抹去一些让鲁西显得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她那非同寻常的决心。上个赛季,她还是篮球队中最差的球员,然而她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增加训练量,但她的父母对此毫不知情。伊斯怀疑,改变她的弱势会让父母和孩子都变得有所不同,但这种不同也许会带来新的遗憾。他说:“这太可怕了。”
伊森和鲁西并不是唯一思考这类问题的人。一种被称为CRISPR-Cas9的基因编辑技术的出现,引发了能否用基因编辑技术修改人类胚胎的激烈辩论。
大部分科学家认为,基因的改动几乎肯定会传给后代,这违反了普遍的人伦精神。
基因编辑技术的边界
但新兴技术已在测试人们认为可以接受的边界。如今,父母们对自己传给孩子的东西有着前所未有的控制权。比如,他们可以利用产前基因筛查来检查唐氏综合症等疾病,并选择是否留下孩子;或者将经过遗传学诊断筛选的,没有特定致病突变的卵子进行体外受精,并植入母亲子宫;甚至改变可遗传的基因组,就像CRISPR现在被用来编辑胚胎一样。
人类胚胎期的基因编辑目前还存在许多安全、技术和法律方面的障碍。但一些科学家和伦理学家说,在克服这些实际障碍前,必须先考虑一下胚胎编辑的前景。
有些人对此抱持积极的态度,并认为有义务使用基因编辑技术,以消除严重潜在的致命疾病,但大部分科学家和生物伦理学家对此仍持谨慎态度。
马特·威尔西是旧金山的一名科技企业家。他的女儿格蕾丝患有一种罕见的疾病,经诊断是由NGLY 1基因突变引起的,这使得她的细胞很难去除发育畸形的蛋白质。格蕾丝有严重的运动和发育障碍,她几乎不能走路,也不能说话。因为她的病情在医学上是全然陌生的,医生甚至无法预测她的寿命。
威尔西看好基因编辑技术。他说,如果他有机会在格蕾丝出生前发现并修复她基因组中的突变,他就会这么做。他希望,使用CRISPR-Cas9的基因治疗方法能够在几年内帮助格蕾丝。但令他沮丧的是,编辑人类胚胎仍存在很大争议。
威尔西说。“CRISPR是一列已经离开车站的高速列车,它无法停止,所以我们如何才能永远驾驭它呢?”
2015年12月,美国国家科学院、中国科学院和伦敦皇家学会召开了一次会议,建议出于多重安全风险和伦理道德的考虑,暂停基因编辑技术相关的审批。
尽管如此,许多生物伦理学家和科学家认为,如果导致死亡和衰弱的单个基因的缺陷能够在胚胎期得到纠正,那么它们就应该得到纠正。
潘多拉魔盒
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改造人类胚胎的前景还不明晰,但阻止某些特定遗传的技术已经存在。目前,产前筛查已经发展到医生可以通过胎儿母亲的血液对发育中的胎儿DNA进行取样的程度,这给了父母更多的选择。
比如,在诊断出重大疾病或缺陷时终止妊娠。
在美国,有67~85%诊断出可能患唐氏综合症的病例最终停止了妊娠。
据估计,英国只有不到5%的患者使用基因筛查技术来选择健康胚胎,从而避免将其传给子女。这归因于有些人还不知道他们携带这种致病变异,有些人因为成本或风险而决定不接受筛查;有些人则对这一技术有个人或道德上的异议;还有一些人只凭直觉认为,这种疾病的遗传几率不高。
即使基因编辑技术是安全有效的,而且每个人都选择使用它,它也不会彻底消除遗传疾病,因为研究人员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科学的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的,你永远无法预测决定性的那一刻何时来临。
人类生物学的复杂程度决定未来还存在很多变数。
比如,有科学家就指出,一些易导致遗传病的基因突变,如镰状细胞突变,会给特定人群带来好处,例如让他们对疟疾产生免疫力。因为基因组相当于一个生态系统,一切都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中。编辑基因以预防一种疾病,理论上可能会增加我们患另一种疾病的风险,从而适得其反。
我们对于与疾病相关的其他突变的潜在好处还知之甚少,过于随意地进行基因编辑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尽管如此,一些科学家仍乐观地预测,编辑人类胚胎可能会引起巨大的转变。
2015年,哈佛大学遗传学家丹·麦克阿瑟在推特上写道:“预测:我的孙子孙女将接受胚胎筛选,进行胚胎期编辑。这不会“改变作为人的意义”,这就像接种疫苗一样。”
文学家莎士比亚生前曾患有软骨发育不全症,这是一种比一般人矮的遗传病,他认为,残疾人和其他人一样能够获得生活满足感。他说:“我已经实现了生活中我所希望的一切,尽管我的身高受到了限制,但我仍收获了事业、孩子、友谊和爱情。我不想为了更高而改变自己的基因。”
回到文章的开头鲁西的故事,鲁西早就下定决心了,她必须比她的同学更努力地进行常规训练。当她成为篮球场上的焦点,认真地练习弹钢琴或是滑雪时,父亲伊斯并没有看到一个残疾的孩子。
他看到的是,女儿在认真地度过她生命中的每一天,在生活中挖掘出了最大的可能,一想到她身上所有的优点和面对的巨大挑战。他知道他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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