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幻想和你重逢,幻想你抱我
却不愿在你的怀抱里重塑金身
我幻想尘世里一百个男人都是你的分身
一个弃我而去
我仅有百分之一的疼
我有耐心疼一百次
直到所有的疼骄傲地站进夜晚
把月光返回半空
你看,我对这虚妄都极尽热爱
对你的爱,何须多言
此刻,窗外蛙声一片
仿佛人间又一个不会欠收之年
——余秀华《我们爱过又忘记》
余秀华2015年在网上一句惊世骇俗的诗歌“我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睡你”,造成了百万点击。
余秀华是一个有戏的人,简直是只要架机位就有戏看。她的人比她的诗更加精彩,她的生活表达又比纸面表达更个性。
要不要离婚?这个问题曾让多少女性侧夜难眠。
19岁时,余秀华在家人的安排下结婚的,丈夫是流落到她家的外乡人,此时的她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将就结婚。但是“在婚姻里,我和他都是暴君,都残忍。它给我的好处远远没有一朵花给我的感受多。”
可是,这在余秀华那里从来不是个问题。她只有一句话“我要离婚!”
全家人都不理解她:
她的妈妈觉得有个健全的男人入赘这简直是桩“不错”的婚事:残疾的女儿有人要了,家里多了个男劳动力(她叫他“儿子”),“这个家总算是完整了,再也不会有人说嫌话了。”
他老公说:我到你家里二十年了,什么活都干了,你说离婚就离婚,我又不是奴隶。你离婚得有个理由吧,我是不给钱了,还是在外面出轨了?
余秀华说不出来他们认为充分的离婚理由,但是就是要离。全家只有她,对这段婚姻神烦。
在余秀华看来,没有爱情,这婚姻就像将她活埋了。她从来认为是自己“亏”了二十年。她描述两个人的婚姻关系,说得神精准:“我在写诗,他看着我烦,我看他坐在那里我也烦。”
余秀华说:“自己去地里干活,摔跤了,老公不但不安慰,反而会笑话她。作为女人,不得到一份爱情,这辈子都不甘心。”
千百年来女人可能都在婚姻中求一个安全。可是她要的不是安全,她要的是理解、是爱情。
事实也证明,她老实的丈夫,灵魂跟她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老公找朋友喝酒聊天,说起余秀华总是让他离婚,朋友帮她老公“分析”:
“你会不会哄女人,哄哄就好了,你不会说话;”
“是啊,我就是不会说话,不会哄女人呢。”
“你肯定是那方面不满足他,性功能不行,回去多吃生鸡蛋;”
“是不是有钱了就不想要你了,嫌你没赚到钱;”
“是啊,要是我有个百把万,看她还说不说离婚。”
然而,现实中爱情价格昂贵。一种优美肉体势利普遍存在,仿佛只有美貌者才配得到最完美的爱情。
这让甚至是有健全肉体的女人也自卑着。一个东西放得高了,自己就卑微了。多数女人宁愿在婚姻里放弃它,埋葬自己的心,换来安全、安心。
“你可以被打败,但是绝不可能认输。”
很多时候,人的一生需要做的正是一个有限与无限的游戏。
而余秀华的灵魂,极有可能是被桀骜不驯的小精灵占据了,它们在她残缺的身体里左冲右突,喧闹不安,一次次闹着独立运动,总是在找机会逃逸出她那摇摇晃晃的身体。
成名虽然荒谬,然而,成名却给余秀华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她可以“离婚“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是健康人,我早就把这件事做了。她打电话给远在外地打工的老公说,你这个月回来给你十五万,下个月回来给你十万。你自己看着办。
最后,终于拿到了红通通的离婚证,拿着那个本本,在冷风飕飕的街头得瑟,她感叹“有钱真是好啊!”
她对丈夫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有钱了,喊你回来离婚就离婚了。你竟然是这种人。”后来丈夫拿到钱了,心情大好。
从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人的灵魂都解脱了,各得其所,他们两个都不用再在一个虚假的完整里。
余秀华说这段婚姻就两个字“可悲”,更可悲的是我结婚的时候没感觉,离了也没什么感觉。
也许她离婚后的自由感还是被巨大的空虚和未知冲抵了。离了婚怎么办?一个残疾的农村妇女,还有儿子需要供养,妈妈也得了癌症……她没有答案。至于她要的爱情在哪里?那就更不知道了。
然而,就因为要面对未知,明明不幸福的婚姻就值得存在下去吗?
就像米开朗琪罗雕塑完《大卫》之后说,大卫就在那块大理石中,我只是把不属于他的部分去掉了。真正的自我可能并不是你在生活中加了什么东西,而是去掉那些虚妄的恐惧而自然显现的真实。尽管它那么赤裸,让我们想要逃避,想再次回到委曲求全中……
有一次采访,导演让她读一首自己的诗,她大笑着张口就来,对着导演范俭说:“现在我为导演范俭特别朗诵一首诗《今夜我特别想你》。”镜头外,导演竟然都无言以对。
她的大胆,轻佻,让评论她的文章势利而不无惋惜地说,“如果是一个美貌的女子,这样会让多少男人失了魂“
余秀华就像她诗中写到的那样:“我谢谢那些深深伤害我的人们, 也谢谢我自己:为每一次遇见不变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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