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谷雨,也是领证两周年。再过两天是包子百天。百天以来,我总想写篇东西记录下这些粗糙又甜蜜的日子。
从最后那次产检开始说起。对,是一月八号,上午,因为老妈坚持宝宝和猫不能共存,家里爆发一场昏天黑地的争吵。我坐在床上大声地哭喊,抽泣的几乎要背过气去,老妈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婆婆在中间劝谁也劝不动。每到这时我是如此的恨这个生我养我的人。尽管她口口声声说是为宝宝负责,她难道不怕这样刺激随时可能临产的我有什么危险?怀孕八周开始她就每次电话逼迫我向婆家施加买房的压力,每次电话都是以吵架结束,她就不怕影响孩子发育?这让我整个孕期都不想和她对话。
到了医院,检查没什么问题,已经留级生,大夫建议我继续回家等发动。但我不想再回家了。于是在我的要求下办理了入院待产手续,并初步计划周一实施人工催产。
因为我知道,只有我住院,才能让婆婆妈妈有事可忙活,才能争取时间转移而不是被迫抛弃猫们。
周日白天,也就是12号,终于排队排到了家庭病房。480一天,但是比起32一天的四人间床位,家属睡地上,还是物有所值。周日下午,一个很年轻的医生为我做了宫颈评分,6分以上,可以采用人工破水,尝试顺产。
评分完我一瘸一拐回到病房。上个厕所。见红了!我紧张死了,老妈拍手称快!护士却说没事正常的评分后都会出血。囧了。好吧,继续等。
我把婆婆妈妈都赶回家,和老公在病房看电视,非诚勿扰。那是我们最后一个二人世界的周末。默哀三分钟。
之前,我一直很自信自己一定不怕生娃。而到了行刑前的这个晚上,我是真的怕了。边看电视边和老公讨论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又随口交代了几件后事。呵呵。真的不敢想象明天会怎么度过,明天的此时我会在做什么。
在医院永远也别想睡好。最后一晚上同样。三个小时护士来听一次胎心,然后天就亮了。婆婆妈妈拎着各种吃的涌现在床前,尤其是老妈居然变出一大堆羊肉串。老公被护士叫去买便盆,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进待产室。狼吞虎咽所有的肉串,老公陪着到待产室门口,送我进去。这一别不同以往,出来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德行了。
待产室人不多,都躺在床上哼哼。我懵懂的按照指示爬上倾斜的产床,囧囧的脱好岔开,晾了好久,给我评分那个医生又来了,是她帮我破水。
好吧。我深吸一口气。她的手不客气的捣鼓了半天,有热流的感觉。好了,她说。羊水是好的啊。她又说。
于是阿姨推着平床过来,我狼狈的滚到床上,被推到我所属的12号待产位。旁边的11号,已经疼了三天还没开宫口。已经约了下午的剖腹。和她聊天,间或有几次轻微的宫缩感觉。她阵痛间隙和我笑道,她打算给孩子取名叫定楠,因为淡定而难生。这时候我间隔十五分钟会有一点腰涨感觉,心想难道这就是阵痛?太浮云了吧,白学了辣妹子呼吸法了!
三个小时过去,中午十一点了。助产士内检一次,没开。上催产素。外面送进来一饭盒炒鸡蛋。尽管不饿,还是趁着不疼的时候大口吃了。这时候已经五分钟“疼”一次。依然可以从容面对。
十二点,一点,两点,越来越难受,难受间隔依然是五分钟。到三点半的时候,我要求上无痛。助产士内检,说不行,才开了两指半。要三指才行。而且麻醉师四点半下班,错过了就没办法了。
回忆起来,依然记得当时的无助。有万劫不复骑虎难下的感觉。躺在床上,左侧腰酸,右侧久了屁股疼,平躺着胎心监护听的清楚但也不能一直平躺啊。小便也不能起来,只能叫阿姨帮我用便盆。那叫一个没尊严。
四点多点,阵痛来时我很想爬起来跪着,可是不行,因为一动羊水就往外冒。那时候已经浑身是汗,拖着哭腔要求内检要求无痛。内检后,终于三指了。帮我破水的武医生答应问问麻醉师是否有空。煎熬了一会,答复是正在手术,没时间。我彻底绝望了。自己撑吧。
看我疼得不行,助产士帮我停了催产素。还是五分钟一次,但是阵痛时间越来越长,达到将近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最难过的感觉将近三十秒。
从四点多到七点,待产室晚班上班,我一直都是昏昏迷迷的。阵痛间隙我很自然的昏睡过去,睡两三分钟又被阵痛叫醒。七点半,内检一看,大叫,怎么还是三指!继续挂催产素!挂到生!我无奈的伸出胳膊,插上针头。
于是从七点半开始,真正的阵痛来了!间隔越来越短,最后几乎痛到不歇气。刚痛完这一轮还没喘气下一轮又来。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不叫疼。叫难受。尾椎骨周围是一种火辣辣的感觉,腰似乎快要断了。我使劲用手掐自己后腰,配合呼吸法,坚强的一声也不喊。(哼哼还是偶尔会有的)后来我知道助产士向我妈夸我,“哼都不哼一声太坚强了”还是有点骄傲的。
九点不到的时候,我也难受得没啥讲究了,不停叫助产士帮我内检。。其实内检也很不好受。但是仿佛内检一次就多一点希望。已经有了一点便意,但是我知道还不能用力。于是忍痛变成了忍住想拉屎的感觉。辛苦。
当我终于无法再礼貌的做出请求,大喊道“我忍不住想拉了啊!!”助产士马上让阿姨把我连床推到产房。我知道,那个时刻终于来了。这时候晚上九点,我已经进来了十二个小时。
还是要苦逼的自己爬上产床,摆好姿势。助产士喂我红牛。有人帮我消毒,备皮。并告知我,阵痛来时用力往下“涨”。
于是我努力“涨”着。“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再来!!!!!!”这呐喊是我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如今也在我耳边响起,并且是喊给我的。神奇啊!
间歇,我浑身无力的望着天花板,透过灯板的反射我甚至能看到助产士说的“孩子的头露出来了”,又喝了一瓶红牛。不断用力。到第十几次,我已经快虚脱了。她们夸我用力很对,很好,让我继续加油。还让我用力的时候不要一口气用完,要用三次!可是我实在无法享受这过程!终于,又一次给我消毒,准备侧切了。于是我又看到希望,不知道又“涨”了几个回合,我疲惫的瘫在靠背上。迷迷糊糊听见她们开始忙活起来,一边忙活一边说什么大胖儿子不啦不啦的。
我已经生了?没有传说中的一股暖流什么的浑身轻松什么的啊!这时有人提起儿子的屁股放在我眼前,问我“男孩女孩?”“男孩……”我好笑的无奈回答道。
刚出生的包子不怎么哭,好像嗓子里很多痰,他自己还在轻轻试着咳痰,小哭了两声。“八斤八两。”我顿时三条黑线。估重毛重八斤。这可好。
又有人来帮我揉肚子加速胎盘娩出。我要求看一眼胎盘,助产士从垃圾桶拎出来,很大一张,紫红色斑驳的,脐带却很细。一个人抱着包子到我跟前,让我亲亲他。我亲了。有点湿漉漉的小额头。那人又粗鲁的巴拉开我上衣,挤出一滴初乳,让包子嘴挨了一下。就抱走放小车里了。
然后是缝合侧切。因为局部麻醉了,并不很疼。又过了很久,终于被推回待产室。包子被停在我旁边,不停的哭。我不知道怎么哄,只有轻轻拉动小车,用手机播放之前录的胎心,都没有用。要求把他抱在我床上,也被助产士拒绝。就这样他哭了一会累了,睡着了。没两分钟又哭。我听着很难受,要求提前回病房,又被拒绝。于是我只有躺着开始发报喜短信。最后终于十二点整被退出了待产室。老公和婆婆迎上来,我没看到老妈。有点失望。
回到病房,从推车床又狼狈的爬上病床。我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
两个小时以后第一次下地排尿。那才是所谓的“疼”。我坐在马桶上,头顶着老公的肚子,嘴里咬着老公的皮带,痛苦万分的尿了一泡尿。又痛苦万分的站起来,痛苦万分的回到床上。
之后的两个晚上,都在手足无措中度过。包子有时哭得哄不住,我和老公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婆婆睡在床垫上却很安稳。从这个时候起,原先的婆媳关系开始发生质变。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吧。也是从那以后,我不愿再过多和婆婆交流了。
出院前,包子被测出黄疸超标一个点,儿科医生不断恐吓我,可我还是坚持签字出院。也是从这个时候起,我迈出了自主强势育儿的第一步。之所以有那个自信要求出院,要求在我奶下来前必须只能用小勺喂奶,是因为我之前做够了功课。当然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否则我不至于让包子刚出生就哭那么久,而是强烈要求抱到我身上吃奶。
月子是苦逼的。不止是喂奶的艰辛和伤口的疼痛,还有每天不足两小时的睡眠,以及家里强悍的老妈和想要强悍的婆婆,为难而又辛苦的老公。太多出戏。不想回忆。
到现在,老妈回去也有一个月了。我从心里感觉还是自己带宝宝更快乐。尽管伙食水准没有那么高了,但都是老公一手精心做成,尽管时常有喝水尿尿都顾不上的时候。但我也不必费口水去科普育儿知识,或一次又一次婉拒回河南的好意。尽管我也有过抱着哭泣的包子走来走去自己流着泪还要唱着“春天在哪里”,也经历了包子一哭就要求给他喂奶到如今一有机会就把包子塞给粑粑的转变。。。。至少我可以说,百分之九十的时候,我已经能理解包子的需求并很快满足他,不能理解的时候,我也能有效的安抚他。所以我想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三口会配合得更好的。
最后,要感谢我的老公,是他的有力支持,我才能践行我的亲密育儿,他付出的不比我少。嫁给你是我有生以来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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