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天津的作家冯骥才在他的短篇小说《好嘴杨巴》里,写过一段天津杨巴茶汤的故事。读来颇有感慨。 《好嘴杨巴》 话说杨七、杨巴,俩人合伙卖茶汤,杨七手艺高,只管闷头制作,杨巴口才好,专管外场照应,他们的茶汤在天津卫小有名气。 杨七的手艺好,关键靠两手绝活。一般茶汤是把秫米面沏好后,捏一撮芝麻洒在浮头,这样做香味只在表面,愈喝愈没味儿。杨七自有高招,他先盛半碗秫米面,便洒上一次芝麻,再盛半碗秫米面,沏好后又洒一次芝麻。这样一直喝到见了碗底都有香味。他另一手绝活是,芝麻不用整粒的,而是先使铁锅炒过,再拿擀面杖压碎。压碎了,里面的香味才能出来。 有一次,李鸿章来天津,地方官员让杨七杨巴做一碗“杨家茶汤”,给中堂尝尝。俩人献上茶汤,李中堂正要尝尝这津门名品,可目光一落碗中,面上顿起阴云,“啪”地将一碗茶汤打落在地。 在场的人都吓懵了,跪下一片。此时,杨巴却眨眨眼,猜到中堂大人以前没喝过天津茶汤,不知道洒在浮头的碎芝麻是嘛东西,一准当成不小心掉上去的脏土了,要不哪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事是这么个事,可要是您是当时的杨巴,您怎么办? 您说:这是芝麻,不是脏东西。那不等于骂中堂大人孤陋寡闻,没见识吗?你找揍啊?或者干脆不言语、不解释行不行?那不就等于承认给中堂大人吃脏东西?还是得挨揍啊!那怎么办? 只见杨巴脑袋撞地,“咚咚咚”叩得山响,一边叫道:“中堂大人息怒!小人不知道中堂大人不爱吃压碎的芝麻粒,惹恼了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后一定痛改前非!” 李鸿章这才明白,刚才茶汤上那些黄渣子不是脏东西,是碎芝麻。他心想,这卖茶汤的小子真是聪明,三两句话,既叫自己明白,又给了自己面子。当下赏银百两。 自此,杨巴在天津城威名大震。那“杨家茶汤”也被人们改称做“杨巴茶汤”了。杨七反倒渐渐埋没,无人知晓。杨巴对此毫不内疚,因为自己成名靠的是自己一张好嘴,李中堂并没有喝茶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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