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涛是中国2亿儿童中普通的一员。因为幼儿园正式开学的时间是3月1号,所以在寒冷的早春,涛可以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八点钟醒来,和姥姥撒撒娇,流着口水要一杯奶粉,斜倚在靠枕上享受着他心目中最美的味道。
磨磨蹭蹭,到八点半也得起床了,刷牙洗脸永远是男孩子最厌烦的事情,能够偷懒是最好,但是在姥姥的监督下,痛苦不可避免。然后是轻松的早饭时间,姥姥准备好美味的面点,涛一口气吃了两个鹌鹑蛋和一个蒸包子。在一杯奶粉的基础之上,这些内容足够塞满一个小胃了。
早饭之后,涛的轻松时间结束。姥姥摆好电子琴,放好教学CD,接下来一个小时是涛涛练琴的时间。从头至尾四首曲子,涛要来回重复至少三遍,如果其中有一首曲子弹得不好,涛还得重来。因为刚学,所以练习曲枯燥无味,只是黑键和白键的简单练习,但是坐姿要端正、手指的摆放都要正确,都是为以后的钢琴学习打基础。在这些条件之下,这一个小时成为涛涛一天之中最难熬的时间,涛不止一次大叫:“我不学钢琴!”可是没有办法,因为在中班第一学期,班主任多次告诉我们,孩子坐不住,想做好但自控能力太弱,给班里正常教学造成很大困扰,希望和家长配合一起改正,否则小学就会吃亏。所以通过钢琴练习,不在于学习乐器乐理,而是帮助涛养成注意力集中的习惯。知道他可能坚持不长,甚至我们都没有给他买钢琴,而是用电子琴来代替。涛跟着CD中的乐曲,机械地运动手指,如果稍有走神,就会弹快或是弹慢,迎来的将是姥姥的训斥。所以为了避免多次挨罚,涛决定还是好好练习,早点结束这痛苦的煎熬。
到了11点,涛终于可以休息了,因为姥姥要做饭。这是属于涛自己的Happy Time,和最心爱的玩具小汽车一起玩过家家游戏,或是摆好托马斯火车轨道,让火车们在上面飞驰出轨再撞车。涛涛拿着小车一边玩耍一边自言自语,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玩,给自己的车车们配音,让它们对话也是一种社交游戏。
午饭涛涛总能吃到自己最爱的肉丸子汤,配上一看就忍不住流口水的西红柿炒鸡蛋或是红烧茄子,这些菜对他来说就是鲍鱼燕窝。老老实实坐在饭桌前一勺一勺㧟着送到自己嘴里,满满一碗米饭进肚,OK了。在姥姥收拾桌子洗碗的时候涛可以继续午饭前的游戏,但是姥姥收拾完毕,就得脱了衣服和姥姥一起上床准备午睡。
涛涛的睡眠很少,晚上睡得晚早上醒的也算早,中午让他睡觉也是一种小小的折磨——他一点也不困。但在姥姥的强制下,他不得不乖乖躺在她的身边,有时玩着手里的小汽车,渐渐也就睡了,有时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一会儿姥姥眯瞪一觉醒来也只好让他跟着起床。
起床后是练习围棋的时间,从春节前,涛涛就在聂卫平棋室学习下围棋。对他来说,围棋是很有意思的游戏,所以姥姥让他做围棋作业是很轻松的,涛涛对围棋的悟性也很好,不会像钢琴练习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做完作业还要和姥姥对局,至少下个三盘,在姥姥的帮助下涛涛有时还能吃掉几个子儿。但是如果有的子落错了,姥姥就会纠正他,一次两次,涛涛就不耐烦了,然后棋局结束。姥姥休息一会儿,涛拿剩下的棋子开始玩黑士兵和白士兵打架,一会儿你冲过来,一会儿我追上去,满屋撒的到处都是棋子,打得难舍难分,姥姥无处下脚。这是涛涛一天之中唯一可以淘气的举动,姥姥忍耐着让他发泄着,不过待一会儿在大人的逼迫和监督下,他自己还得老老实实把棋子收好。
到了五点半左右,姥姥开始准备晚饭,到了涛可以看电视的时间,几个爱看的动画片涛看的不厌其烦。《加菲猫》已经被看了无数遍,不识字的涛涛甚至可以指着目录告诉你这集的内容是什么;要么是《海绵宝宝》,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和皮老板的斗智斗勇让他兴奋;抑或是《熊出没》,光头强总能把他逗得嘎嘎直乐。一个小时左右的电视时间,到了七点就得把电视让给姥姥——没关系,妈妈和爸爸回来了。
晚上,和爸爸妈妈出去溜溜弯儿,去超市买买东西,或是在家和妈妈看看书,和爸爸做做运动都是不错的主意,但是要在八点半之前,因为到了八点半涛就得开始做一件重要的事——泡脚。之所以要做,是因为他的鼻炎和呼吸道感染。涛涛的鼻炎已经成了常态,甚至有医生说向鼻窦炎方向发展,儿研所、儿童医院全去过,各种药都试过,涛吃的精神萎靡,没有胃口,最后都没能治好,所以姥姥只好选择民间偏方——热水泡脚,看能不能帮助他调理好。虽然只是泡脚,但是涛也能出一身大汗,看来就算鼻炎治不好,排毒养颜也是不错的。泡脚的时候很无聊,涛可以用ipad学学认字,现在有一些识字软件太能吸引小孩的注意力,把一件枯燥的事情变得很有意思,如果识字效果好,妈妈还奖励玩几关赛车游戏,伴随着激烈的音乐和砰砰撞车的声音,涛哈哈大乐:“车子损坏!哈哈,你不在赛道儿上!哈哈哈哈”
泡了半小时的脚,到了九点涛就得上床了,刷牙洗脸洗屁股,又是不愿意但不得不做的每日必修功课。上床之后可以不睡,首先和妈妈一起做下蹲或是仰卧起坐,目标——减肥。涛可以一口气做三十个下蹲,十个仰卧起坐,达到一定的训练量了,相比他老妈,涛绝对算是有毅力的。接下来听妈妈讲会儿故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老妈太懒,十天半个月肯讲一次就不错了,那还得牺牲自己的色相,用无数个亲亲换来,还是算了。小布叮故事机和手机播放都可以,要多少故事有多少故事,还不用求人,涛涛越听越兴奋,又是能耗到十点半才听够,慢慢睡着。
开学以后,涛涛的生活反而会轻松一些,至少幼儿园里有涛的小朋友们可以一起玩耍,一起疯闹。但是每周二的下午、周三周五的晚上,涛还会迎来三节痛苦的钢琴课,大量的新曲子等着他练习。而这练习时间不用说——只剩晚上回家之后的时间了。周四晚上还有围棋课,也就是说每天早上八点到园,除了周一周二之外,涛都得到晚上七点甚至七点半以后才能回家。
为了让孩子保持良好的状态和健康的心态,周六周日两天我们绝不给涛增加任何课程,这两天用涛的话说,就是开启放假模式。早上可以赖床,甚至玩会儿ipad才起床。起床之后爸爸会带他到处玩耍,好几个宝宝乐园卡随便他选着去玩。科技馆也是吸引孩子的地方,加上它地下的自助餐厅里有涛爱吃的Pizza,在那里耗上一天没有任何问题。在这两天,一日三餐涛涛可以选择让妈妈喂着吃,耍赖撒娇不会得到过于严厉的斥责或惩罚。晚上甚至可以一起看一部电影,《指环王》三部曲成为涛新的最爱影片,长达三个半小时的《王者归来》,涛跳着看也看了不少次了,精彩的战争场面让他大开眼界,里面的反面人物——黑骑士成为他的偶像。就是拿黑白围棋子打架也是重现半兽人与洛汗骑兵的战争。
孩子的自我调整能力很强,到了周日晚上,涛涛又自动调整自己为上学模式。周而复始,新的一周拉开序幕。而姥姥的辛苦无人安慰——周末买菜彻底打扫卫生,为了迎接宝贝周一的到来;平时又要开始和涛的惰性斗智斗勇,陪他上钢琴课、围棋课,和他练琴、下棋、练字、读书。
有一天涛对我说:“妈妈,怎么长大了就不像小宝宝那样了呢?”我反问他:“小宝宝怎么样?”涛涛说:“大宝宝要上很多课,要学习,小宝宝可以只玩。”我很无奈,在这个大环境里,我不能向德国人那样,教5岁孩子学习知识是犯法,我担心幼升小的压力,担心一年级自信的丧失,担心老师对淘气男孩的责罚,担心更多更多关于未来的未知。所以我只能随波逐流。涛在五岁生日那一天是如此的不开心:“我不要过生日,我不要变老!”而这句话换来的也只是成人们的笑声和不疼不痒几句安慰。因为我们知道,涛涛的学习任务在其他一些儿童中可能根本不算什么。
根据我在身边亲友的调查,早教做得好的孩子将来在学业方面的发展未见得有优势,甚至有的起到反效果,孩子厌学、看到书本就头痛。那为什么我还奋不顾身拖着孩子一头扎进这滚滚洪流之中?从众心理的可怕让我这个众多家长中的普通一员也不能免俗。希望社会能够在这一方面的经验与教训中早日成熟,解放孩子、解放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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