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整个2016年,都是以你为重心。 从过完年至今,我都消失,沉默在自己的生活里。不敢外出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经受各种美食诱惑只怕对你不好,不和朋友外出聚会因为觉得一个孕妇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不给自己买新的喜欢的衣服毕竟身材臃肿不想自找打击,也没有再履行每个月看场电影的承诺只为人多怕空气不好且立体声环绕噪音大。每天吃饭的动力是为了给你补充营养健康成长,孕晚期每天坚持一至两小时散步走的腿酸只是想秒顺。 当然,你给我的回报是让你在整个孕期没有孕吐,食量大增;没有失眠,基本能倒头就睡;没有浮肿,肉基本长在肚子上;没有妊娠纹,当然这话我也只是生完才敢说,怕高兴的太早;没有尿频,避免经常要找厕所的尴尬;没有太多的担惊受怕,毕竟每次检查结果都让人放心(当然,这也跟我去医院检查的较少有关)。 而最折磨我的,就是便秘了。我曾经创下四天没有大便的历史新高,挺着个肚子在厕所蹲了一个多小时。在凌晨的黑夜里,听着外面寂寥的雨声,欲哭无泪。我尝试了各种治便秘的方子,不谈多喝水,多吃水果蔬菜,我把香蕉蒸熟拌糖吃,在早上刚起床的时候空腹喝三大杯温盐水,定时蹲厕所培养便意,人工辅助加药物治疗通通免疫,各种绝望。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怀胎十月再辛苦,也比不上分娩的痛和带娃的累。 我在预产期前十天就早早休了产假准备迎接你的到来。可你矜持着晚了十天才出生。在那二十天里,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焦急与不安。原本睡眠好的我,开始胡思乱想,我隔一周就要去医院做个检查,生怕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一边安慰自己过了预产期两周生也属于正常范围,一边又百度各种晚生的原因。每天盼着发作,最怕别人问起怎么还没生,徒增焦虑。同时,我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最后一个月是你外婆照顾的我,每天给我做饭,陪我散步,还要兼顾我的心情。你外婆也是个性强的人,遇上我的暴脾气,为了你,变得没有脾气。 每天在外界怎么还没生的质疑声及自身的胡思乱想中度过,终于还是决定去住院。从此走上不归路。 办了住院手续后是各种检查。医生,护士接踵而至,没有一丝丝空闲的时间。在被告知已开一指,宫口软化后,我还要求医生能不能打催产针,早点发作。事实证明,我的要求是多么的不明智。在那个我人生中最后一个你存在于我身体里的晚上,我竟还想着早点把你生下来。那是我最后一个作为独立个体,最后一个能够睡个安稳觉的夜晚。偏偏,被我浪费了。 那是我第一次住在医院里,各种不适应。宫口开的疼痛,护士频繁的打扰例检,以及病房内此起彼伏的鼾声。内心杂乱的似一锅滚开水,似乎有点淡淡的害怕,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当我知道病房里其他几个人的病情后,又觉得幸运。病房一共五个人,一个进了产房,一个未满32周出血在保胎不能下床,一个宝宝缺氧,一个羊水过少,只有我正常的在待产。忽然发现别人怀胎的不易,所以更加珍惜。 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一晚,时间异常漫长。好容易熬到六点多起床,最想做的事情是想去医院外面散散步,吃碗粉。洗漱完后,被护士告知要等医生查完房后才能去吃早餐,而医生查房的时间是8点半。又熬了两个多小时,等医生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轮到我后经医生检查宫口已开四指,要马上人工破水进待产室。你外婆马上准备进待产室的东西,然后冒雨去给我买早餐,生怕没时间吃东西我没力气生。 吃完早餐后,大概9点40的样子,于是开始打催产针。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玩了会手机,看着你外婆外公奶奶在门外晃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阵痛开始。我本是个倔强的人,比较耐痛,一直忍着不出声。慢慢开始实在不行了,我在心里骂自己打催产针这么痛我竟然刚住院就想着要求打。一边一遍遍跟护士叫疼,护士一遍遍耐心地说宫缩来了疼是正常的,让我放松,调整呼吸。我告诉自己听护士的话,调整呼吸,可是调整了之后还是疼,我又叫护士,为什么还是这么疼。护士说,调整呼吸只是缓解疼痛并不能减轻。我去。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感觉腰那个位置压的好痛。待产室本来不能进家属的,你奶奶外婆经常趁护士忙的时候进来抓住我的手,或者按我的要求给我揉揉腰。不知过了多久,你在楼下排了一个多小时队等停车位的老爹也上来了。他只是进来握住我的手亲着我的额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在疼痛面前这些都是浮云。在这中间,我听到隔壁产房产妇的撕心裂肺的叫声,一想到下一个要躺上去生产的人是我,特别害怕想哭。后面宫缩痛的实在受不了了,不痛的时候我就躺着,痛的时候我躺着,侧着,坐着,斜躺着,半弯腰,都无法找到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期间你外婆进来,看我疼的那个样子,心疼地把我搂在怀里,眼角依稀有泪水,却还是被阵痛折磨的我推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接产医生来给我做了检查,说已开七指,让我进产房,如果我配合的话可以助产。我几乎是被她拖着进了产房,因为医生说只有在阵痛来的时候走动有利于生产。然后,我躺在了那个冰冷的台上。医生告诉了我要注意的事项,重点是一定要配合,配合,配合。我想像了无数次的画面终于演变成现实,只不过在想像中我是个能配合医生助产怎么痛也咬牙忍得住并且秒顺的人,但现实却是经过阵痛后已经丝毫承受不了任何多余的疼痛。甚至医生助产的行为都被我一再地制止要求休息。终于,医生在试了几次无果后走了,让我自己等待宫口全开自然生产。此时,我有点恢复理智了,开始跟留下来的那个医生聊天,转移注意力。并且再次尝试配合,因为我知道如果真的要等到宫口全开自己生的话起码还要疼一两个小时。纵使我咬紧牙全力配合中途还是不断地叫停中止缓缓再战,并伴有撕心裂肺的喊声。期间医生一直鼓励我说已经看到你的头,再用点劲就可以出来了。在我休息的过程中,我确实能感觉到你也在奋力想要出来的挣扎。我一直努力的配合,过程却没有医生说的那么快。真正让我下定决心一鼓作气的原因是因为我中途一直要休息,耽误了时间,你的胎心下降有危险,医生说再不配合就要侧切并让我签字同意。我虽不知道侧切的痛,但我已不想再受折腾。医生已做好助产准备,一下就下定决心了。痛到极致,突然觉得身体空了,脑袋一片空白。。。 意识微弱,护士不断在旁边跟我跟我聊天让我保持清醒。我往你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那个在我身体里住了那么久的原来是你这个小小的人,浑身光溜溜的。护士说,是个女儿,六斤八两。我说哦。她又说,你不喜欢女儿吗,看你不怎么高兴。我不是不高兴,为了生你,我受了那么多疼痛,一下子暂时忘却不了痛苦去表达欢喜。而且我想到了你外婆,在我要生的这段时间这么费心劳神的照顾我,却还要忍受我突如其来的犟脾气,她如此隐忍,不过是因为我是她女儿。那么,生儿育女又有什么意义,我不但没有尽自己的孝心,还要他们操心,给她气受。说到这,我开始哽咽。我生了你,可你又是个女儿,在将来某一天,你也得承受我今天承受的痛苦。想到这,眼泪就流下来了。护士听我说了那么多,把你抱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你抱出了产房。 我又经历了手动剥离胎盘,撕裂伤口缝合,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我只是滔滔不绝又像自言自语地在不停在说话。似梦非梦,似醒非醒,没有人打扰我。 两个多小时后我转到了产科病房。之后我才真正看到你的模样,两天之后我才第一次伸手去抱你。有人说,当宝宝生下来啼哭的那一瞬间,所有受过的苦都值得。原谅我不认同这种观点,我是在生你好多天后才感受到有你的喜悦。 因为有了你,彻底没了自由。怀孕的时候以为生了就好了,生了才发现没奶水有多受歧视。好不容易有了奶水以为就轻松了,可是偏偏你有段时间口内有疮吸不得奶导致胀奶引起高烧,通乳后你奶嘴乳头混淆不肯吸奶,好不容易给你纠正过来你又开始要抱睡并且白天黑夜颠倒。。。总之,有你的每一天都过的那么与众不同,措手不及。我是在慢慢学着给你换尿片,哄睡,还是某个过程中改变发现对你的感情的。因为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你的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笑了,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我写了那么多的文字,也不过只想记录那些我想记录的心情而已。尤其当那天凌晨醒来,发现手机上的时间是2016年12月31日的时候,就特别想留下点什么。只是因为要带你,所以这些文字写了一个多星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怕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以至于忘了那些属于我的经历过的疼痛。 2017,我们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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