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图 选自树妈马瑞孕期心理读本《一肚子幸福》
记得多年前频繁相亲的时候,有一个“黑道大哥”型的相亲对象,以酒会友,八面玲珑。
估计是觉得我年龄大了,没聊两句,就一边挑着菜里的肉吃,一边问我“想要孩子么?”
我看着他满脸的横肉和下面被横肉遮盖了一半的黑色“中华立领”,觉得相对于“孕育”,他应该更擅长于“夺取”或者“毁灭”。
自忖没有压寨夫人的气势,我决定做回自己:
“因为我们每个人对自己的成长过程都没有很清晰的记忆,或者说,不是主动的成长为现在的样子的。所以我想跟着孩子一起,从头开始活,从头开始观察和陪伴一个生命”。
这话,连我自己说着都觉得太文艺。
不知道是被肉丝,还是被我的回答噎着了,他停止咀嚼,挑了挑眉毛,说:“恩,这个回答还真没听过”。然后就埋头吃饭,再没问我什么问题了。
我为这一句话之后就不用再回答任何问题的答案得意了很久。而且以后,也用这种说法换来过很多赞同或者不屑。
自己“意外中招”之后,埋头在医院检查单和孕妇前辈的靠谱不靠谱的经验里,纠结在到底是先吃再吐,还是先吐后吃的斗争中,三个月之后,才终于能喘息着问自己一句:“我到底为什么要孩子?”
眼见着今年计划的外国旅行泡汤了,作为旅行产品的已经和出版社策划好的书也流产了。腰越来越粗,活动越来越不方便,身材走样,妊娠纹,职业规划,生活压力,月嫂工资,乳头皲裂,自然分娩,侧切,吐奶,湿疹,学游泳,幼儿园赞助费,儿童房,小学择校,小升初,作业,青春期,早恋,考大学,找工作,谈恋爱,婆媳关系,孝顺,啃老。。。。。。
亲,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生孩子?
先采访我妈。
“妈,你当初为什么生我?”
“那有什么理由啊,都生呗!”妈完全没思考。
“别人都生你就生啊?你不是这么没主见的人。总得为了什么原因。或者——别人是为了什么原因啊?”
“养儿防老么。你看,现在你能给我们带来很多新的信息,还给我们买新手机,多好!”妈半开玩笑的说。妈妈对我一直还挺满意的,觉得晚年有孝顺的我,生活丰富了很多。看来,她生我的目的算是部分的达到了。
“那,跟养我的付出比,你觉得值么?”
“那没有这么算的。这么算肯定是个亏本买卖。这几年才开始享上你的福,去年还为你当剩女到处求人找对象呢。”
我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从小时候吐奶,到青春期早恋,再到考大学,找工作,没一项让我妈少操心的。
“那,如果我现在跑去国外上学,或者嫁到外地,总之不在你身边,那你会觉得很失望么?”我问。
“什么?!刚安生两天,你又想跑到外国上学去?”妈妈知道我一直抱着这个念头,所以也不算空穴来风。事实上,如果没怀孕,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
“哎呀 ,我现在大着肚子能去哪里啊,我就是假设么。”
妈妈心有余悸的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很无奈的说:“说实话,如果你真的要出国,或者在外地,我也只能支持你。毕竟你自己的人生,我也管不了。我管了,如果你不高兴,那也不行啊!”
是啊,我都能想象,就像小时候那些次故意要跟父母的意见反着来的情况一样,如果爸妈强制性的不让我出国上学,不让我嫁到外地,也许反而会激起我的叛逆之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么,其实养儿防老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很靠谱哈。”
“可不是么,你看那谁家,还有那谁,最后都是剩了老两口,尤其是你那些外地同事,一年也就见父母一两回。现在养什么都防不了老了——也就狗还行。”
是啊,我也曾经想过希望小树长大以后从事的那些特别酷的职业。比如战地记者,生物学家,广告创意人,摄影师,画家——哪一个,都不着家。要不是空中飞人满世界跑,要不隐蔽在亚马逊丛林探险,或者在深山老林埋头创作。
从这个角度上说,父母应该希望孩子长大之后成为一个朝九晚五的公务员。时间固定,作息规律,平日能“常回家看看”,过年过节能欢聚一堂。但事实上,现在的我们,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那么,如果养儿防老基本上就是赌博。成大事的孩子很多都不着家。那你到底为什么要生孩子啊?”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个没有为什么,就怀了,就生了。哪有功夫每件事都问为什么?你好好养胎,别胡思乱想!”
我成功的把老妈问烦了。
老妈么,即使曾经是小学老师,现在也被退休生活磨成了家庭妇女,没什么见地。我还是问问新时代的辣妈们吧!
于是,我把摄像机和话筒转给了身边各个年龄段的朋友们。有趣的是,不仅答案不同,即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段,给出的答案也不同。
未婚且单身的朋友A,恭喜我说:“据说女人生了孩子之后,所有的妇科病都没有了。还不容易得乳腺癌。你有一次重新调理身体的机会啦,真好啊!”
刚生产后,正在反复回奶催奶的朋友B,用被催奶师折磨后的气若游丝,对我说“实在太疼了,比生孩子还疼,我真不知道为什么生他。”
女孩一岁,已经能睡一个完整觉的朋友C,带着疲惫的笑容说:“孩子真的好可爱啊,每天回家看到她的笑容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就是个心理咨询师啊!”
女孩两岁,会用奶声奶气的语气叫妈妈,每天黏在身边的朋友D,睁大眼睛兴奋的告诉我:“我们家娃的可爱程度到了顶峰,我每天都幸福的晕头转向的,最近谁都别约我,让我被幸福淹死吧!”
男孩三岁,摔坏东西无数,爸妈永远跟在屁股后面追,全家人深感力不从心的朋友E,气喘吁吁的说:“养一个男孩相当于养三个女孩,为了他我高薪的职位都推了,其实要孩子有要孩子的好,不要有不要的好,你自己想清楚——哎,你慢点,别摔着!”
男孩四岁,经常被幼儿园老师告状欺负小朋友,见什么要什么的小霸王的妈妈F,苦着脸说:“他就是个冤家,我现在一点自己的生活都没有。我现在一生气就骂老公,当初图省事不用避孕套,现在要累一辈子,还是个‘建设银行’得给他准备房子。”
男孩四岁,女孩一岁,在家做全职太太,比老公年轻10岁的妈妈G,用过来人的语气劝我:“夫妻就两个人,谈恋爱谈来谈去就没得谈了,谈不出什么花样。一个家庭要稳固,还是得有个孩子。就算是别的地方都没有共同语言了,夫妻两个人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语言,这就是婚姻稳定的保障,我们家就是双保险啦!每天如果不是一起说说孩子的事,我们都没什么可说的。”
女孩5岁,离婚4年的单身母亲H,摸着孩子的头目视前方:“当初生孩子时候真是没多想,但是离婚的这几年,没这孩子陪我,我还真熬不过来。每天看到她,我就有动力了,也有希望了。就这么熬下来了。我真得感谢她。没有她,我也许就想不开了。”
......
你当他是萌娃天使的时候,他能用一泡屎终结你一天的安逸。你当他是待哺羔羊的时候,他可能正是你的救世主。孩子的作用,还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每家情况各不相同,具体到我们家,还是得问问参与制作过程的孩子他爸——我老公,“你到底为什么想要个孩子啊?”
“因为我想当爸爸啊!”
“那你为什么想当爸爸呢?”
“就是觉得应该有个孩子扑过来叫我爸爸啊!”
“那为什么想有人叫你爸爸呢?是因为觉得好玩么?是满足控制欲么?是为了成就感么?是传宗接代么?是为了有人叫你妈奶奶么?”
“别把你学的心理学往我身上套。跟那些都没关系!”
“那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你想要一个孩子呢?”
“那,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圆满吧?——别问我为什么有孩子才圆满啊!你今天的问题时间已经截止了!”
好吧,听了这么多有谱没谱的答案之后,再问回我自己,我为什么要这个孩子?
作为一个叛逆期的文艺女中年,比较热衷于思考所谓“原因,以及意义”,尤其是在荷尔蒙紊乱的怀孕初期,相当于诗人喝了酒,艺术家吸了毒,特别喜欢思考。同时,在青春即将消逝的尾声,特别希望能对自己负责,每件事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喜欢随波逐流,要做有目的的事。
但是对于“为什么要孩子”的追问,还是没有结果。
不是为了陪伴和赡养,因为“世界上只有一种爱,是以分离为目的的,那就是母爱。”
也不是为了享有眼前拥有时的乐趣,因为即使是眼前,乐趣和困难也是并存的。甚至,显而易见的,辛苦更多。孩子作为天使安静乖巧任你玩的时间只占每天的1/100。
就像是,作为一个特别爱探索宇宙奥秘的小朋友,我也不得不接受世界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一样,人为什么生孩子,可能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我想要他。
我不知道他对我的意义,我不知道他会给我带来什么改变,我没有私人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也没有家人的期待和压力必须实现。
我还是想要他。
我想看到孩子清澈的眼神和笑容,我希望和爱人用我们的细胞“无中生有”的创造出一个温暖的生命,我愿意邀请一个新的游客来参加“地球旅行团”的体验式游览。我也愿意在我自己的“地球旅行”中,增加一条刺激的线路,体验特别的感受。
这是母爱么?仿佛也不全是。
更像是本能。
一定要说的话,应该就是“天道”。
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不需要原因的。就是应该如此。
像四季轮转,新陈代谢。天地人伦,绵延子嗣。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生命存在的意义。
Jason Mraz 唱到:“It takes no time to fall in love,but it takes you years to know what love is。”
而我,用一秒钟的时间制造了一个受精卵,可能要用一生的时间,去体验这个生命带给我的意义。
树妈马瑞:
心理咨询师
P.E.T.父母效能训练讲师
著有孕期心理读本《一肚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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