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生活久了，觉得农村才是广阔的天地

有孩子后，我最怕带孩子去的地方是商场。那种一楼做活动、摆着充气城堡和海洋球、二楼三楼随便摆点卖不出去的男女装，把四楼五楼做成培训班、游乐场，六楼做成电影院的商场。

全封闭结顶，不开窗，通风全靠排风扇、换气全靠冷气。夏天冷得要命，冬天热得爆炸。在里边待上半天，叫人浑身不自在。

体温中枢神经发育不健全的小孩，在奔跑中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都脱下扔给我。活像一个香蕉，走着走着觉得热，脱了衣服就跑。跑两步，不小心摔倒了，低头一看：“呀！谁扔的香蕉皮？真不文明！”

以前每次出门，我都会基于女人的基本礼仪，带上化妆包。预防着不小心碰到贵人，不至于因为美貌受损而影响前程。

然而当我左手臂挂满她的我的各色衣物、右手端着新出炉的鸡蛋仔，只能腾出一两根手指勾着保温杯的绳子时，我就完全忘了什么是颜值。

冬天带孩子太狼狈了。扛着大包小包、披挂得零零碎碎，一边追随着小孩，一边假装优雅地呼喊着：“别跑太快了……别往地上跪……来穿件背心……啊，脱了这件吧～”一路伺候，一路操心。

在这种地方一边跑一边喊，本就很蹩脚的妆，被汗花得像个丛林人。恨不能是个母猩猩，不光双手双脚可拿东西，最好还有个能屈能伸的尾巴，挂到各个店招上，荡着去追。

商城里有无数个海洋球池、无数个游乐场、无数个游戏厅、无数个让家长们想绕道却总是没法保卫钱包的儿童天地。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地藏污纳垢，空气中飞舞着各种细菌病毒。小孩子撒丫子疯跑着冲进去，我在后边生无可恋。

我妈非常讨厌这种地方，每次去了这种mall，回来小孩就生病。环境太糟糕，抵抗力又太差，几乎不能抵挡任何病毒、细菌的攻击。第一次得肺炎，就是去玩的海洋球，小姑娘想象自己是条海豚，跳进去变白色、跃出来变粉红，回来就落下了病根儿。

我还能带她去哪里？城里小孩要呆在城里完成进化与适应。

她经常要求我给她讲些我小时候的故事。每次听到我在山上摘完茶叶就钻到树林里看天，她就很羡慕，特别想让我演示一下如何用蘑菇当作地钉，把白绸缎一样的阳光钉到泥土里。她想象自己是一只粉红色的松鼠，在我拉出来的光线滑滑梯上，一滑到底。

这是我告诉她的，大自然会激发一个人的想象力。真的大自然，跟我带她去的露营基地还是有差别，不会让你的鞋子保持永远干净。

“城市里的小孩是不是慢慢会变成机器人呢？我们只能玩那些大人制造出来的东西。”

她有一天意识到，在脑洞这件事上，她不如我开得大，她所有能想象的东西，都是别人生产出来的想象力再加工。无论看小马宝莉、超级飞侠，还是玩乐高、机器人编程，她感受到的都是规则，不能随意改变物品的形态。甚至超轻粘土，因为有了颜色，她都觉得选择要慎重。

可怜的城里人，秩序的奴隶。只知道有个地方叫“大自然”，却不知道什么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