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情人节。大街小巷弥漫着玫瑰花、巧克力和荷尔蒙的气味。又是春节又是洋节人间处处是情侣,成年男女在这一天努力脱单,未成年儿童们则自带情人属性。几乎每个爸爸都甘愿成为女儿奴,每个妈妈都自豪地有个暖宝宝。
他们都是父母上辈子的情人,值得在这辈子里继续甜蜜。
但对于有些小情人,日子却没那么平静和甜蜜。
五天之前是迎财神的日子,年的味道依然很浓。我刷到一条视频,瞬间泪目:
两个孩子拖住妈妈的衣服和行李箱,一边拖一边喊:“妈妈,你不要走!妈妈,你不要走!”
姐姐被妈妈连同行李箱一起拖到了院子里,奋力挽留。但弟弟被甩下了,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你别扔下我啊,妈妈!”
他们不能接受妈妈的离开,离别一年刚刚团聚,感情才升温,还有好多事没有跟妈妈一起做,妈妈就要离家去上班了。
妈妈用力拖着箱子,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埋着头抢箱子、夺路而逃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伤心欲绝却不让你发现她在流泪的女人。
每个临上班的日子,都有一些母亲会经历第二次的分娩。孩子们渴望跟父母在一起,多苦多累都希望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但父母们为了生计、为了更远的生活,不得不早早离开家回到工作岗位。
有个三岁的小男孩,听说爸爸妈妈要走了。兴冲冲地回房间用塑料袋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和小鞋子,跑出来却发现爸爸妈妈已经走了。顿时伤心得崩溃大哭:“妈妈,我要跟你一起走!”……
爸爸妈妈也不想走,可爸爸妈妈也不是千手观音,两只手抱起砖就抱不起你,放下砖就不能养活你。财神爷不喜欢去贫寒又懒惰的家里做客,他喜欢去关注那些勤劳的父母。
根据《2015年中国儿童人口状况——事实与数据》估算,2015年0-17岁的城镇留守儿童已经超过2800万。这个数据,在2008年妇联公布的数据里,是5800万。
看起来是大大减少了留守儿童的数量,实际上不过是增加了城市留守儿童和随迁儿童的基数而已。留守现在,不仅仅发生在农村,也在城市的角落里。
连无所不能的弹力女超人都在吐槽:“真是太可笑了!为了这个家,我先得离开这个家!”
不是不知道小情人们需要陪伴,而是父母要顶起头上的天,用爱形成亲情的结界,替情人们挡住风遮住雨,平安、健康地长成他们最好的样子。
不是不爱小情人,而是爱的背后是责任,只有责任才能让家坚固成城墙与堡垒。
据说我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时候老妈放弃经商,转到朝九晚五的职场中,我被留守了大约半个学期。我给妈妈写了一封信,信里说:“你就是打我、骂我,也想要和妈妈在一起。”
我妈每次心有不忿了,就翻出来说一遍。她觉得是我变了,但真相是我那时候刚刚学会写信,正巧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练手。车马慢、邮票贵,写信、贴邮票、寄信、收回信这一整套流程充满奇幻色彩。我只是在格物致知,妈妈却说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坏孩子。
应该说,我还是比较幸运的。虽然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父母都不在身边,日子过得很悲惨。不会劈柴烧火、不会做饭,差点跟哥哥一起被饿死。那段记忆经常在家里被提起,老妈总是一脸懊悔:要真饿死了,两个还是有点可惜啊……
难道死一个没关系?我揣度她可能是在针对我。
可我女儿就没这么多福。她刚会说话时,每天晚上都要缠着我讲故事到深夜。我求饶:“妈妈白天上班很累,你就不要再晚上折磨妈妈了,乖乖早点睡觉吧。”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建议我说:“妈妈不上班,妈妈在家里,就不会累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又出门了。听到她在家里哭着喊着要妈妈,声音穿透整个小区,我一边啃包子一边快步走。经常都是眼泪跟着包子一起吃进了肚子里。我没有我妈坚强,她是被生活磨砺得很坚韧了,还能时刻抱有侥幸心理。
每次她让我流泪,都是令我后悔起当初,未经思考、未经允许、未做准备地就把她迎到了这个人间。
过着情人节的单身狗们未必知道,快乐、甜蜜只是爱的餐前甜点,爱的本质是责任,而责任的本质是苦难。盘算着今天得到一个情人,明年附赠一个小情人,一拖二的爱情生活,并没有百分百的完美。
在你没有想好承担后果、承受苦难之前,不要去迎接上辈子的情人。
我个人的经历是自从当了妈,就变成了一颗被缠绕的树。用尽全力茁壮成长,把嫩叶长成盔甲,把肋骨拔出来做成支架,期望着能绑扶她也长成一颗树。
这并不是因为我有远见卓识,也不是因为的胸怀大格局。而是因为,我完全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做到时刻平静地陪伴她,满足她的每一个愿望和需求。她有层出不穷的心愿,每一个小心心都在向我做出撕咬的表情——她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不是她上辈子的情人,所以会这么残忍。
我必须让她站得离我远一点,最多允许在地下紧握着根,在空中互换敬意。我们要慢慢撕裂成两个独立的个体,才能一起活出各自生命的颜色。
但还是祝愿已经找到上辈子情人的你们,在情人节的这一天,按住涌动着的荷尔蒙气息,把鲜花和蛋糕带到小情人的身边,聊聊你们上辈子的情缘,享受这辈子的重聚,告诉他们这一份来自本能的爱,值得你们这辈子努力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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