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会不会死?
文/空十年
(作者简介:空十年,药师,曾从事预防接种。用文字,科普医药,陪你育儿;也用文字,温暖人心,给你力量!)
1
我身上扎了15针。
每扎一下,佑佑就“呲”一声。
他皱着小眉头问,“妈妈,疼不疼?”
这是我住院的第三天,佑佑怎么也不肯去幼儿园,非要跑来医院看我。
然后就看到了医生给我针灸,他问我,“妈妈,她为什么给你扎那么多针?”眼神里全是疑惑与不安。
从那之后,他更不愿意去幼儿园,每天一睁眼就大哭。他拉着我的手扁着嘴,“我就要看着你!”
之后无论我去干什么,他都跟着。终于,他怯怯问我,“妈妈,你会不会死?我不想让你死掉!”
没等我回答,他就眼眶里泛泪,开始迅速地眨巴起睫毛,小手抬起来去揉眼睛。
我拥抱他的时候,他还别过了脸。
那时我才深深意识到,大人们有时心烦意乱,并不理解孩子的哭闹里,原来藏着我们不曾看见的爱与恐慌。
2
我像佑佑这般大时,有一个夏天,奶奶忽然就躺倒在家里的地板上,大人们围了一圈,医生在给奶奶扎针打吊瓶。
我这个有点儿碍事儿的小丫头,被乱作一团的大人们挡在圈外,我挤不进去,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头顶那盏黄色的灯,在黑夜里亮着微弱的光。我傻愣傻愣地盯着那盏灯,它晃呀晃,连同我自己,快要被黑夜吞掉了。
直到成年以后,我才能描述,那是一种天塌了的恐惧。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说不清楚,却无比恐惧它曾那样迫近。
孩子最大的恐惧,就是最亲的人倒下。
3
高尔基在自传体小说《童年》里描述廖尼亚亲历父亲死亡和母亲生产的场景。
“我非常害怕,她们在父亲身边的地上忙个不停,外婆把她拖来拖去,一面唉声叹气,大呼小叫,可父亲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还在笑呢。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一直在地上忙活;母亲不止一次地站起来,又倒下去;外婆像一只又大又黑的软皮球,从屋子里滚了出来;随后从黑暗中突然传出了婴儿的哭声。”
死与生,都近在眼前,可他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只有昏暗的、不安的、陌生的、懵懂的……充满了惧怕的恐慌。就如同压向你的黑夜一样无处可躲。
因为“忌讳”,我们从未告诉孩子,死亡的真实模样。
4
当孩子进入死亡敏感期,及时探讨这一哲学命题,也成为迫在眉睫的事。
我们去年养过鱼,开春后得了立鳞病,一条一条翻了肚皮。我们说鱼死了,佑佑盯着我们问,“死了就是不会游不会动了对吗?”
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给他讲了人的死亡。
绘本故事《獾的礼物》,它告诉我们一件美好的事情,死亡带走了身影,却留下了回忆。我们换了一种生命形式活在他人的记忆里。
但对于孩子来说,他并不懂这些抽象的概念。无论我们以如何轻松幽默或者科学客观的方式讨论生老病死,在孩子眼里,他仍有自己的担忧。
佑佑一再问我,“妈妈,你会不会死?”
我告诉佑佑,“妈妈只是生病了,医生扎针是给妈妈治病,治好了就可以回家。”
他将信将疑。却一把抱住我,“你是不是会活到老公公那么老,头发白了,很老了,也不会死?”
我点点头,佑佑嗫啜,“我不想让你死!”
我只能紧紧拥抱他,“是的,妈妈不会死!”
出院的那天,他嘎嘎笑,扑上来搂紧我的脖子说,“你还没死!我太开心了!”
这,就是孩子最想要的答案。
(本文由空十年原创,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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